“那肯定的!”夏侯昭拍着胸脯答应,眼珠子滴溜溜转。
梁骘有气无力地掀起眼帘,指了指席垫,二人便挨着跽坐下。
“不过……话说回来,今天看了这一遭,我心里倒有些别的心得,思前想后呢,还是先来禀报主公。哎,姚治中,你还记得前一阵主公气我不识字,让我念书的事情吧。”
姚堪瞥了一眼梁骘,见他只是虚弱地闭着眼,心里有些好笑。
于是点点头:“当然记得了,将军天纵神威,意性朗悟,行兵不讲自明,却不通书记,主公让你读《孙子》和《六韬》,我还另外给将军说了好几本书,可都读了吗?”
“读了读了,主公,我最近真是大有长进,像那个孔仲尼说的,白天不吃,晚上不睡,就是拿着书念啊,念啊,我记得那个《诗》里有一篇,叫什么……渭阳的,写得尤其的好。”
夏侯昭清清嗓子:“当时姚治中还专门给我讲,说这首诗乃是秦康公送舅舅重耳回晋国时作的,二人来到渭水之阳,即将分别,外甥送给舅舅美玉和宝马,希望他一路平安。”
梁骘眉毛慢慢拧成结,鼻子进出气,仍旧闭着眼。
“我念一下原文啊,说这个,我送舅氏,曰至渭阳。何以赠之?路车乘黄。我送舅氏,悠悠我思。拿什么送给你呢?琼瑰玉佩,外甥为什么对舅舅感情深刻呢?是因为我看见你啊,就好像看到我母亲还活着一样。”
夏侯昭举起袖子擦脸,喉咙哽咽。
“主公,我虽是个粗人,看了这诗也不免落泪。”
“今天,任小郎被打得在台上嗷嗷叫,我远远看了都感觉疼,又想到主公是任丰的舅舅,先青州刺史又是主公的舅舅,舅甥之情,令人感佩,任丰犯了错,主公为任丰好才打他,正如当年尹将军如父如母一般,不辞辛劳将主公拉扯大!”
夏侯昭的脸明明干干爽爽,他擦完左边,又擦右边,袖子下露出一只贼遛遛的眼。
梁骘手侧支着头,没理他。
夏侯昭揉了揉眼角,说话都带了颤音:“主公相信我,才把任丰放在我麾下管教,可是任丰对主公而言是外甥,我手下那些兵可不认这些,我很害怕引起军中不满啊……就是不知道,有没有什么方法,能平息诸将不安之情……”
姚堪眼观鼻,鼻观心,一动不动,静静地观赏二人演戏。
梁骘忽然睁开眼睛:“兜那么大的圈子,你要多少粮。”
“主公怎么说出来了……”
梁骘转过脸,对他一笑,露出白森森的牙:“我怕再不说,你真能在我这哭岔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