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教训她,不要对丈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,这世道礼节如此,没办法,掘地三尺找不出几个不纳妾不畜姬的男人,守着你过一辈子,天下人都得戳他脊梁骨。
如果邓简死了,她的地位和名声都将跟随他的死亡而终结。
她能逃得出邓府,但是逃不出汝南袁氏,回到家中,舅舅又会将她嫁给谁,李简,张简,还是王简?
一片青绿叶子从藤蔓飘落,毛茸茸叶片上,虫啃出大小不一的洞。
“……”
眼瞅她又开始发呆,丁媪心里头已经很笃定,这女郎和丈夫关系一定不和顺。
她活了五十来年,没见过用这样轻飘飘语气说自己家男人的!
“要真是打仗还好,别到时候给你在外面整出个孩子,抱回来,够你发愁呢。”
那有什么愁的,又不是用她俸禄养。
唐曼心里烦乱,借口道:“媪媪,这瓠藤上生虫了,您也别在此处久站。”
又转身说:“我去看一眼阿弟。”
想打听的事没打听成,眼看她神思恍惚,翩翩然就走了,丁媪立在原地,站也不是,走也不是,竟也觉得脖子上麻痒痒的。
***
四人在正房设席,肉脯上案,阿麋目不转睛,跃跃欲试打转,口水馋得满地。
家中久违的充斥着热闹活气,丁媪触景生情,一时又说起亡夫在时杀鸡宰羊、下地种菜的事。
唐曼专心夹菜,一边侧过身,往小满嘴里喂几口饭。
尹子度耐心听完她絮叨,忽然问:“大娘,这些年邓州牧分你们地吗?”
丁媪枯黄的面皮上沟壑纵横,长叹一声:“唉,你们来的时候,也看见对面那一大片地了吧,有十几亩,本来我家也是有一份的。现在家里没劳力,我还得照顾小满,就租出去给别人种了,不过,到头来打的谷还是要上缴,周围几个村都在替周府君种地。”
尹子度举着箸的手慢慢放了下来:“这位周府君,是什么官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