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画面在刹那间如烟尘般破碎,随之席卷而来的是从高山上倾泻而下的皓皓大雪,将人整个吞入其中,不留一丝余地的把他掩埋在了死亡里。

    心跳骤停的那一瞬间,靠在树下的人猛地睁开双眼,剧烈喘息地同时伸手摸上心口,感受着身体里心脏的有力跳动。

    没死?

    容殊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,轻握成拳。

    是热的。

    自己不是在武库门前被大雪冲击而死了吗?为什么还活着?

    不,不对。

    容殊下意识摸了摸胸口,那里空无一物,没有赵敬给他的信物——琉璃甲心锁。

    再看手背皮肤,也明显年轻了不少。

    容殊环顾了四周一圈。这里分明是靠近西域的漠河镇野外,当年他成为赵敬义子后不久,得知西域附近有一个善于用毒的组织受人雇佣欲对五湖盟不利,便听命于赵敬亲自过来击杀这些人。

    那时的赵敬还维持着一副大仁大义的救世面孔,只对高崇说是他自己想办法除去了这个组织,使得高崇对他自此更是推心置腹,却并不曾怜惜在这次击杀中身受重伤的义子蝎王。

    容殊端详着自己细小伤口密布的手心和皮肤格外细嫩的手背,喃喃自语:“我又活了?”

    不仅活了,时光还倒退了好几年。

    “活了……”

    容殊不由得笑了起来,眼睛里透出无限的欣喜若狂,“真的活了……居然是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低语间,眼底光芒缓缓淡去,有滔天的恨意伴随着泪光隐隐浮现。容殊出神般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,上面密集的伤口是他从小吃尽苦头留下的,后来他本可以炼药去掉,却还是留着了。

    “小殊……容殊。”容殊痴痴笑着,笑容却隐含着毁天灭地的恨与痛:“原来我有名字,叫容殊。而我这个混账不孝子,还忘了父母大仇,一辈子认贼做父……”

    那真的是一辈子啊,到死他都没能记起自己的身世,没能给父亲容炫洗刷冤屈,没能让世人知道是那些正义人士逼死了母亲,没能让赵敬尝到该得的恶果。

    他现在还记得武林大会时,温客行——他的甄衍哥哥是如何在整个江湖人士面前,为甄如玉夫妇的惨死讨回公道,可他呢?他那一生都干了什么?为赵敬鞍前马后,还处处与甄衍做对,甚至在武林大会人人声讨容炫时,他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、听着,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