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黑上路,日上三竿仍然没有抵达县城。
周小羽一觉已经睡醒,揉揉惺忪的眼睛,四下里观望。
偌大的车厢里已经座无虚席,过道里堆放着乘客的行装,空隙间也站着人。班车速度不快,一如既往地摇摇晃晃。
二哥头靠右边窗户酣睡香甜,呼声时而啸叫时而低吼,哈喇子掉在嘴角拉成长长丝线,胸口衣衫洇湿一片,漫漶开来,已经风干成边缘碱白的印迹。
周小羽转头看向窗外,窗户倒是干净没有明显的积垢,但是追绕车身一路不散的尘土,蒙蔽着车窗玻璃外面,缓缓后移的道旁树木隐晦不堪,睁大了眼睛,也无济于事。
车内温热,右腿外侧明显溽热于内侧的感觉,让他顿然明白,这辆摇三晃四的班车供应暖气。
突然就想打开窗户,透透气,看看窗外的景色,手都隔着老二的脑袋,抻向车窗把手了,旋即又收手作罢。
还是算了,开着暖气开窗户,在细微抠搜的农村人眼里,八成和放下饭碗就遛弯消食一样,都属于二哈犯傻的无妄陋习。一意孤行,司机或是售票员的斥责,肯定会引起其他乘客共鸣,单挑不怵,众怒就别冒犯了。
转头,周小羽微仰脑袋靠上硬邦邦的椅背,心想着继续睡觉。
只有沉睡中的时间,才是名副其实的白驹过隙。
突然,感觉有人眼盯着自己,抬头一看,隔着两三个包裹,一个围着头巾的女人正在怔怔地看着自己,鼻子以下,眼眉以上裹得严严实实,一时看不出女人面目,碎花外套表明是个女人,但是外套被里面的棉袄撑得圆鼓鼓的,腰腿一般粗圆,无法确定是个姑娘,还是小媳妇,抑或就是大妈大婶。
周小羽下意识里觉得自己衣冠不整,低头瞅瞅,突又觉得领会错意思了——一个女人盯着衣冠不整的男人,是不是意图太暧昧了?
一念至此,周小羽突然感到毛骨悚然,接连好几个激灵,状若羊癫疯爆发前兆。
但是转念回味那眼神,大姑娘的可能性巨大。
车身猛然颠簸了一下,女人死死抓着车顶行李架铁杆,身子晃悠的七扭八歪,目光却依然紧紧锁定周小羽这边没有丝毫挪移。
周小羽决意不再理会,避开女人的目光,回旋着脖颈,舒经活血。
一不留神,居然又碰撞到了女人目光。
那女人竟然还在看着自己,刹那间有种被人偷窥的羞臊感。
周小羽嚯地站起来,左右空间宽松,蜷曲胳膊做了几下扩胸运动,脖子嚣张的左右扭拧,只差没有嘎巴嘎巴的骨节响,否则,阿飞挑事前的虚张声势就明目昭彰了。